我叔叔

我妈妈有两个哥哥。弟弟年轻时为了追求自由恋爱,嫁给了一个“戏子”(评弹演员),却遭到哥哥的强烈反对,长期失和。最终母亲难以两头牵扯,与小哥哥渐渐疏远。到目前为止,她几乎失去了联系。

我叔叔比我妈妈大十多岁。我妈从小体弱多病,我爷爷在我小的时候就早早去世了。所以家里的事情都是我叔叔在处理。我爷爷的死因在家里一直是个秘密。我也从大人的几句话和很多老照片中隐约得知,爷爷是旧上海著名的建筑师和资本家,当时在乔佛里大道有好几栋别墅。解放初期,由于我爷爷去世,我家下来,搬到了一个小镇。

我姑姑是我妈女中的校友。虽然她不是一个好家庭,但她也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女人。怎样才能嫁给比她大十岁的舅舅,成为舅舅的第二任妻子,陪她到老,就像电影里传说的故事一样。姑姑在跟我们晚辈开玩笑的时候,经常说:“要不是你妈妈,我们现在都在海峡对岸了。”但言语中没有责备,更多的是爱。更有甚者,舅舅还用上海话(江浙沪对小女孩的亲昵称呼)叫妈妈“小乖乖”。

我叔叔和婶婶对我和我妹妹的爱可能也是爱屋及乌。

小时候最开心的事就是每个星期天妈妈带着弟弟妹妹去舅舅家。我叔叔的老房子在市中心的一条小巷里,在喧嚣中取静。跨过大门槛,穿过大厅时,是一条漆黑的通道。虽然两边都住满了居民,就像“七十二家房客”一样,总有一种莫名的恐惧让我忍不住紧紧握住妈妈的手,但是妹妹早就像小鸟一样消失了。段落很长,随着钢琴声不时变得清晰,我知道我很快就会摆脱黑暗。通道尽头是一个小天井,就在舅舅家对面。

舅舅家有很多房间,连二楼都有。那时候我叔叔还是民族乐器厂的技术员。在业余时间,他会做一些私人工作,如调整和维护乐器。所以最里面的房间里总是放着两三架旧钢琴,其他的一些乐器堆在靠墙的桌柜里。房间中间放一个小火炉,在潮湿的冬天保持房间干燥。长长的烟道一直延伸到窗外的内院。

和叔叔打完招呼,姐姐总是往我嘴里塞一小块黄油就跑了。我只是坐在那里,看着舅舅侧着身子,耳朵贴着琴箱,一手拿着小锤子敲打着琴弦,一手拿着扳手拧紧每一颗螺丝。黄油在嘴里慢慢融化,略带咸味,肥腻;小锤子敲击钢琴的声音也充满了整个房间...

舅舅一直都是不苟言笑,拉长着脸,大眼睛,表情严肃,以至于舅妈经常开玩笑说他总是板着脸,像个“大猴子”一样吓着孩子!不过他天生一对大耳垂,像佛一样,很有福气。我的两个堂兄弟都对父亲肃然起敬,尤其是我的大表哥,在诺诺面前总是唯唯诺诺,甚至不敢有任何逾越。也正是在这种家庭的影响下,两个堂兄弟在乐器上有了一定的造诣。

只有我妹妹,从小乖巧贪玩,深得舅舅的宠爱!晚餐时间也是我们所有人最快乐的时刻。我阿姨做的红烧肉是我们的最爱,但是我妹妹挑食,总是把肥肉吐在桌子上。还惹得我舅舅骂:“小男孩(上海话发音),你不吃(切)成这样(痒),你不吃(切)成那样(痒),你就长不大(肚子)。”我姐扮了个鬼脸,走到我舅舅跟前,扯了扯他的大耳垂,用我舅妈的语气说:“大…马…猴”。大人们都笑了,舅舅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连两个堂弟都在笑!到了这个时候,舅舅往往会转过脸对我说:“做个小男孩(挂电话)。”偶尔我会把筷子尖蘸到他杯子里的酒里,轻轻的刷一下嘴唇,但我只是傻乎乎的笑...

小时候,我不喜欢笑,也不喜欢说话。或许这有点像叔侄,所以要遵循“侄儿不能出叔侄家”这句老话。后来大学学建筑,让所有亲戚都觉得我继承了爷爷的特点。我叔叔更开心了。每次我去拜访他,他总是翻出我爷爷设计的建筑老照片,如获至宝般给我看,包括我叔叔年轻时的一些照片,但他对爷爷和他的过去只字不提...

一张泛黄的老照片,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孩,站在老上海的小洋楼前,看起来像个“花花公子”。其实我觉得舅舅更像我爷爷,那种表情,那种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和照片上的爷爷一模一样!而且,早餐喝咖啡、黄油面包、白兰地的习惯从来没有改变过。据我妈说,我舅舅解放前随我爷爷去过台湾省和美国,从小以“主人”的身份过着优越的生活,也是个“有福气”的人。我不知道我叔叔是怎么在那些动荡和艰苦的岁月里坚持下来的...

现在,我们都有了自己的孩子,叔叔也老了,但精神依然硬朗。我表哥的音乐事业蒸蒸日上,但是我叔叔作为国家高级调音律师,还是有很多老客户,哪怕是重要的音乐演出,都会指派他调音。有时候,他被聘为音乐学院的评委,去上海。

奇怪的是,在我妈妈家,只有我一个人几乎没有得到我叔叔的乐感。但是,女儿从小就喜欢钢琴。偶尔会一个人陪着女儿,在小表妹的琴行练琴。每次我见到我叔叔,他总是问我妻子为什么没来。原来他和他侄子的媳妇很合得来,而我这个亲侄子因为工作忙,露面少,显得有点疏远。

我舅舅在我小表妹的琴行二楼有一个小画室,就在我女儿钢琴练习室的对门。闲暇时,他会走过去说一句“让舅舅和外公听听钢琴练得怎么样了”,然后就带上门了。我坐在门外的椅子上,听着从房间里传来的钢琴声,难免担心女儿的状态。然而,当钢琴静止,门开了,叔叔出来牵着女儿的小手对我说:“嗯,钢琴进步了,叔叔带你去吃点心。”

看着这个老人和一个年轻人下楼,舅舅已经满头银发,背也没有以前那么挺拔,但衣服还是那么整齐有型;一边扶着楼梯的扶手,一边抱着女儿,慢慢消失在视线里...

我突然想到,我有多久没有牵过叔叔的手了?在我的记忆中,这仍然是童年的事情...

前几天,听到叔叔去世的消息,我很震惊;那天由于一些事情,远在千里之外,没能赶回老家祭奠。母亲大人在电话里几次哽咽,她说,叔叔临死前还在想我们!让我和爱人深感愧疚!

最近几天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但是事情太多了,一个字都写不出来。今天送爷爷回香港,看着他离开。突然灵感一闪而过,直到深夜才促成这篇文章。

我想向我亲爱的叔叔致敬,

记住他老人家对我们的关心和爱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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