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吗个的主要经历
1973出生于鄂西霍山村。
1991夷陵中学毕业。
1991九月-1995六月
我住在华东师范大学,和同学一起学习。
从8月份开始,1996,在北京租房子玩。
1998 65438+2月签约摩登天空Badhead。听胡吗个的时候,偶尔能听到鸟叫声。让我知道现在是白天,也许是下午,按下录音机,拿着吉他,唱着我写了多年的歌。
这是一个农民在北京一所小学外租房。到处都是寂静。只是隔壁养的一只鸟。它不时发出不甘寂寞的叫声。他们无意中不受控制地进入录音,这使得歌曲中到处都是不可预测的啁啾声。早些时候,胡吗个希望他不能掐死它,但后来他习惯了。如果他不听,他就不会听。我在这种自然的录音氛围中听着胡吗个的歌,想象着一个外省的年轻人如何在北京生活。他的歌让我一次又一次地想起民谣艺术家这个词,或者更确切地说,民谣说唱歌手。
中国的民间说唱艺术已死。在历史长河中,评书、评弹、架子鼓等。,曾经是中国人文化娱乐中极其重要的一部分。普通人坐在村头、粮田、小集市剧场,我听说学者讲历史的故事。盖天下大势,久则和,久则分;三十年听河东,三十年听河西;聊起历朝历代的英雄人物和宫廷秘史,我脸上慢慢有了几分醉意。中国人民都是读者,但历史只是一本大书,一般都是在自己之外上演的。改朝换代只是一场戏,身边的动荡也只是一场戏。草民坐观天地之变,泰山崩于其前,仿佛与己无关。对对的人来说,历史的概念和戏剧的概念差不多。你玩,他看,你在农村,你出局了。这是屈直自己的民意。虽然很不幸,无可争议,但最多是一滴眼泪,然后就散了。
胡吗个没有继承这门手艺,但他的艺术和民间说唱艺术很像,一是观察世界的态度,带着旁观者的平和,不怒不威,不煽情,关键是说事情,事情完了,歌也完了。然后就是他那种唱法。怎么听?怎么感觉琴中有手:自己创造的吉他弹奏法,和弦夹杂着中国民谣说唱的弹拨和节奏;方言式的唱法,就像某种地方戏,但没人听过。这个湖北人,鄂西山民的后代,自从来到省城和首都,就整天骑着自行车在街上转悠。最高纪录是他一天在车里呆了六个小时,肩上扛着一个军用水壶,水壶里装的是前一天晚上凉下来的开水。他喜欢和人一起在街上骑车,一边看着奔流的脸流过的城市,一边熟悉他们的生活,也熟悉自己的生活。他不应该是农民,但他仍然是,这很神奇。15岁时,胡吗个离开家乡,去了义昌中学。之后去了武汉,在华中师范大学读书。四年后,我到了北京。先在某中学代课一年,然后在公司上班,然后吃女朋友的救济,然后专心写歌。
这是流行音乐中的一个新类别。和崔健一样突然。原来流行音乐的各种类型和各种类别下的形式和技法已经区分得很清楚了;这是民谣,这是爵士,这是摇滚,这是朋克...突然胡吗个出现了,而他不是这些人。他的作词,歌词,表演都出乎意料的无与伦比。
办公桌之间还是有空隙的/有些人面对面或者背对背/这是办公室/墙上有和工资有关的制度表/大家都不会来的太晚/从外面进来的话/会看到我们的女同事/她们满眼都是花觉得不够/还有我那里光线太暗。
通常,胡吗个的歌曲是这样开始的。
怎么了?没错,是有问题。这个熟悉的场景里有一些我们一时无法理解的东西,让我们突然觉得陌生。对,就是观察它的角度。这是一个进城农民的视角。他说他的本地话,用这种本地话唱。因为我们的身份不同,胡吗个看到了很多我们看不到的东西。这首歌叫《在四道口换乘26号路》,有一些最常见的风景。习惯坐办公室的白领早就不自觉了,却被他解释了。我们发现城市里每天都有每一页的悲喜剧,每一页都充满了戏剧性,还带着一丝幽默。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热衷于打电话/我现在是个电话迷/有时候就趴在桌子上/拿掉听筒,会聊个没完/就拨个号/如果对方说我是女生/如果我说我是越南人,那么她会笑着说晚上大宋门口见/我很激动/左眼不停跳, 刚放下一个电话又来了一个电话/还是个女生/她想找齐勇/我说他不在她就哭/我告诉你你是不是真的/她不哭了/屋顶的老鼠换了一个又一个/有人递了辞职报告/说去兰州/说只是为了那里的一碗拉面/他们不停地祝福我们留下的未来,虽然很俗/然后有几个人从门口挤了进去/我格外小心。 我还是坚持每天上下班/我把月票换在兜里/我在四道口换了26路/。这首歌到此结束。这还不是最神奇的。呼玛最惊艳的一首歌,也是艺术上最成功的一首,叫《有些土豆进城》。这首歌讲的是隔壁的文化人,说了一些他们听不懂的奇怪的话。我写过屋顶上的大猫,有阳台的福气,可以和城市户口睡一整天;我写的是街边的两室小楼,像家里刚盖的新房。我走过去等一会儿,门口的大姐递给我一张卫生纸,说:“三毛一张。”。突然,在歌的最后,作者动情地唱道:可是我的外地口音!但是我的外国口音!这句话反反复复唱了四十多次,各种音调,各种感情,深情的,平淡的,自发的,呐喊的,迷茫的,质疑的,直到哽咽嘶哑直到睡着,这个想法还在徘徊。这时歌手逐渐进入最小音量和断断续续的声音,然后这种意识进入潜意识的底层。
这种技术在胡吗个很常用。总的来说,歌曲中升华情感和反复叹息的合唱部分不是崇高的或抒情的,而是与胡吗个的生活平行的。然而却是歌中最尴尬,最牵挂,最担心,最难受,最担心,最不安,最难以启齿,最无法避免的事情。胡吗个就用这种方式,让萦绕在心头的歌曲挥之不去,即兴变换着各种音调,无休止地来回吟唱,生动细致地复制着各种让人难以释怀的情境。
胡吗个唱了五首这样的歌。一部是《和有长相倾向的人拍照不要穿一样的衣服》,讲的是一对住在对面,父母很亲,长得很像的孩子的故事。出去玩后,他们回来分享照片,但一张照片真的分辨不出是我还是小霞,于是双方同时盯着对方看。小霞说:我们有血缘关系吗?小霞反复说了这两个字不下十遍,才弄清我们是否有血缘关系。这个包袱,在这里重复,描绘了一种戏剧性的、严肃的、震撼的、难以出口的氛围。
另一个是《有人从后面拍我肩膀》,讲的是在人群中穿过城市,伸出左手向左拐,伸出右手向右拐——当然,你得一直往前走,才能到家——这就像农民叫自家牲畜的语气。同时用夸张的动作和夸张的表情,农民的俏皮和幽默。最后一段,歌手自己唱道:我就是起不来,停不下来。这句话的反复念叨,潜意识里有一种刚进城时既自由又无法摆脱的感觉,即失意又无助,鄙夷又向往逐渐被困住,自怜自艾又恨铁不成钢。
另一种是事实婚姻。年纪轻轻,经常站在路边,心跳加速,眼睛忙碌,于是在一次聚会上遇到了同事或者朋友带来的朋友。有一天,我们在路边等车,朋友带着一个怀孕的朋友走了过来,对着我们笑,眼里有幸灾乐祸。哦,天哪,怎么回事?哦,天哪,怎么回事?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在他们眼里我们发生了什么?中国人对男女关系的独特揣测,让人无法摆脱,眼神实在不堪,所以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还有一件事就是隔壁那个女的说我勤劳勇敢善良,还拿出一本写了很多字的练习本让我看,还放了一些对我不太好听的歌。他说那是对我们的恭维,他说他就是我们,还提到虚伪,还说了一些城市的坏话。很多话没听懂,只好道歉说这个。我说不好!这个真的不好说!农民尴尬,尴尬,不知所措,尴尬;同时文化人的艺术神也变得很尴尬。
还有一个是“说一些类似筷子或者碗的东西让农民的父亲理解”。一、用最粗的弦像棉花一样砰:在爸爸的坟前,爸爸妈妈总是悲伤难过。说实话,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在这个城市,我的孩子会慢慢长大。有一天,我带他回老家看父母。他不喜欢也不反感,仿佛这些人与他无关。他说,爸,你爸妈都这么大了,我都没见过我。我怎么会有感情?我怎么会有感情?这时,六根弦开始齐声歌唱,歌者逐渐提高嗓门,从冷漠逐渐唱到动情,然后戛然而止,低声说了一句村里的话:哎呀,对不起,我一点感情都没有!我很震惊。我从来没有在照相馆里有过可以用这种方式表达的难以形容的感觉。是的,胡吗个已经不是他父亲的了,他在这个城市里,他是一个大学生,但在灵魂的最深处有一种秘密的血液在默默地流淌。虽然经历了现代青年的蜕变,但那种街头趣味还是能看出来的。总的来说,他是很多村民或者邻居茶余饭后谈论的话题。在胡吗个读书、弹琴、唱歌的时候,父亲正在海拔1400米的鄂西老家装修房子。他的孩子不在身边,他的孙子也被带走了。
父亲说:你不回来住,我自己找舒服。
让我们谈谈胡吗个的起源。是1973。我的父亲,与丁白相似,在创造了我的五个姐妹后,终于把我救出来了。老的自然是上天入地,于是他唯一认识的两个繁体字(莫和葛)就给我起了个名字。这个胡吗个已经25岁了。的确,他已经不是农民了,但遥远的故乡似乎越来越清晰。他一直用自己的母语——鄂西山区的村话在唱,这种语言倍增成了只有在那个地方才能找到的旋律和节奏。同时带来了艺术的一个最大特点:真实性。胡吗个不是那种歌。一唱就升,一分就离。胡吗个还是歌里的胡吗个,歌里的生活还是生活,你还是那样说话,带着一点幽默,一点狡黠,一点快乐,一点悲伤。生活就是这样。
他的音乐是一个人就能完成的音乐,一架钢琴,几声口哨,破了喉咙,所以他唱得自由自在;这也保证了一种真理,没有任何现代工业生产,是手工制作,不是印刷品。早些时候,我对他的好录音感到非常惊讶。我问是不是用随身听录的。因为里面有真实的生活,有一个真实的房间,你听的时候是真实的,活泼的,生动的,流动的,不像录音室里的真空,过滤,操控,虚拟,总之不是人;另一方面,胡吗个在地球上歌唱。
这首歌杂,粗,不规则,自由。通常,胡吗个会先找到一个和弦框架,然后将交错的歌词成块地放入其中。因为歌词不规范,我们几乎是听着布道,重复着。它们随句子长度随意溢出、转折或变化,破坏了结构,真正捍卫了一个结构,所以虽然是斜着逃,却有一种不重复对称的紧凑感和结构感。他的吉他和现有的吉他不一样,因为他从来没有认真研究过。按照他自己的说法,它没有规则。也许是他的创作欲望太强烈,还没学会走路就大胆地跑起来,一心一意地想打出他认为的声音。于是,他的吉他变得更像中国民间的弹拨乐器,一会儿敲琴板,一会儿用钩子扫。正常的和弦夹杂着中国的节奏,仿佛有两台钢琴在演奏。对胡吗个来说,这不像是向人民借钱,而像是血液中的某种东西。他记得的所有家乡曲调,不过是他小时候学的两首歌,三四首婚丧嫁娶,他不会唱。他的作品没有一个有中戏的原型,但他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是,中国所有人都觉得很熟悉。如果分析一下,可能是这样的:事实婚姻中的吉他,是按照连小孩子都知道的迎宾锣鼓的思路演奏的。咚咚咚咚咚咚咚。《一些土豆进城》独特的吉他所隐含的节奏是:当-郎-当曼迪·郎,当-郎-当曼迪·郎:在中间,它悄悄地变成每一个歌剧钢琴家都熟悉的音调,但同时又会感到耳目一新: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一个酒吧里的两个四川厨师》就是一个有异曲同工之妙的例子,这既是一种民俗韵味,也是拖拉机行驶声音的代表。歌手用这种声音形式唱:开拖拉机很远!
据说胡吗个的吉他让很多专家感到惊讶:怎么会是这样的?这太不专业了。我也很惊讶胡吗个有如此彻底的创作。的确,胡吗个也许永远无法像真正的大师那样用手指弹奏出犀利的琴谱,但他心里有一个声音,能把声音弹到手里,那是他自己的,不是程序,而这绝不是那些能工巧匠能做到的。而且,从技术角度来说,我认为胡吗个已经足够高超了,虽然他有一些问题,比如速度不均匀,指法不好,声音清脆。比如《在四道口走二十六路》中,一会儿重音突出,一会儿节奏带动歌曲向前滚动,一会儿琴弦慢慢扭转。当吉他叙事中夹杂着“有人从背后拍我肩膀”时,有两种同步的节奏声,一种像是敲击金属响板,一种像是泛音的哼唱;又不是一个人能同时做到,更不能想象一个人能让两个完全不相容的节奏同时进行下去。就算不考虑它的立意,单凭你的手脚也不是一般吉他手能胜任的。
胡吗个的歌词并不抒情,甚至不同于通常的歌谣。它们总是点多线索多,动机不单纯,方向不定,所涉及的文字、情感、事物都不在一般的诗意状态。不仅句子结构不工整,写东西的粗糙方式也很像生活本身。在《做点手脚的时候该去拜访谁》中,男女主角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是:哎,我先是咧嘴笑了笑/我好像没话说了/我要放下裤腿/弹开裤腿上的泥/然后我就想坐在你旁边/可是我差点摔倒了/你低头笑了笑/我红到耳朵都白了,可以说是极其逼真。
但《酒吧里的两个四川厨子》从一个朋友的伤心/混乱的酒吧开始,写到两个女孩/一个更胖一个更胖,然后写到坐在我旁边的笑声/砸我的扎啤姿势/一举多得,慢慢让人感觉到两个四川厨子的存在——因为大众化的食物而丢了灶的四川厨子,喜欢插自己;然而,在悲伤的歌声里,他们的笑声里总有一个转折,他们居然转到了乡间的路上:趁着月光和青蛙,我们把拖拉机开走了。暴露的时候,我们在车库里过了一夜,躺在我的军大衣里,我老婆睡着了,另一个能被盖住的就是我。酒吧没了,川厨也没了。我们看到的是一首独特的想家的歌。那些在城市里旅行失败的人,现在正开着敌人的拖拉机,在一个如梦似幻的美丽、宁静、幸福的夜晚回到了家。
我想很多人都会被《大街上,没有自己的女人/一眼望去,都是别人的》这首歌震惊和不解。这首歌的确切名字要标上涂改,就是把“没有自己的女人”“都是别人的人”这几个字写出来,再涂掉。这是一种隐藏的感觉,既苦涩又不恰当。标题是因为家乡农村的女人都出去闯世界了,留下了一群大大小小的光棍。作者以深沉的冷静和历史的笔调追溯了1950-1996这六个事件,但这六个事件并不是重大的历史事件,而只是农村的一件风流韵事。50年/副官王(已改进)现在叫王同志/娶了李老师的二姨/尊为上宾。58年/光棍曹(后来不是了)和公社书记马的女人/在村后的猪圈里幽会/猪黑子/那天晚上被灭口了。……
1988年,秦方受雇在一个南方小镇工作/做生意,在身体的腐烂/屈辱中触电而死(落入俗套)。这样的话是可以唱的!而且作者在唱这些低俗的东西的时候,有着和面对历史一样的深度。有一种山里人的历史观:他地处中国偏远的角落,远离政治局势和历史,有一种只知汉末,不管魏晋的孤立。所以对他来说,时间一方面是世界变化的退化,另一方面是冷静的冷眼。时事变迁,云何苍狗,历史动荡,人间悲欢。最后,华颂用淡淡的表情讲给你听。
而那种漫不经心的对野生事物的采样,真的是50年来充满了沧桑。时间推得很远,包括过去的1997;一声哨响呜咽,让人心生惆怅。那是一首不断走调的无调性曲子,从一个音调滑到另一个音调,飘着,空着,飘着,没有着落。
这首曲子是人民的另一个例子。民谣曲调不是十二平均律,甚至不是标准的五声音阶。它只是自由地吹着有无曲调,或者说它有自己的曲调,和不适合学院的音乐一样和谐、自足、完美。
正是有了这些东西,胡吗个几乎从多个方面全面建立了自己的范式,笨拙而巧妙。这不是生长在流行音乐体内的东西,而是来自我脚下呼吸的土地。1998年,他用四轨机重新录制了一些歌曲,并整理成一张专辑,名为《每个人都有一个小板凳,我的不会带入21世纪》。它于1999年3月发行。1996,在一篇名为《乌托邦田园,乌托邦批判》的文章中,我曾经表达过对流行音乐的希望,把希望寄托在广阔的,
无声的,民间的和乡村的中国。许多朋友对此表示怀疑,于是我把胡吗个指给他看,说:你听,这是中国农村的有声屋。
作者:李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