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农场
我在家里裹紧大衣，读了一首诗，是杜甫的《赠处士八卫》。诗人圣人老杜，写的是久别重逢的老友，国内的形势，国内的文字，生动自然。看完之后，久别重逢的喜悦和沧桑的感觉历历在目，铭刻在心。但在这个细雨蒙蒙的冬夜，或许是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蜂蜜柠檬茶，又或许是窗外楼下商场的喧嚣。我不知道是什么阻碍了我进入诗意的境地。今晚我一直在和“朋友见面几乎和朝夕星辰见面一样难”一起工作。今晚便是一个难得的事件，* * *这根蜡烛隔了一层。相反，“春韭菜在夜雨中割”赢得了我的心。眼前突然出现了春天的菜园，细雨悄悄滋润着大地。黑色的沃土上种了一床鲜嫩的青韭菜，割回家做饭正合适。
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我记得，在梅岭的校园农场。
我曾经在梅岭当了5年的中学老师。梅岭中学是个村，学校就建在村里。这个村庄隐藏在大山深处。从县城到梅岭，坐公交车要两个小时，一大半的路都是盘山公路，蜿蜒起伏。在路上，经常有一些载着煤和矿的大卡车。公路两旁是树木覆盖的连绵群山，一条桃溪随着地形来回蜿蜒。河水并不总是满的，露出大大小小的淡黄色或青色的石头。
说了这么多其实是说梅岭中学很偏僻，就在大山深处。但是，梅岭中学建得很气派，很豪华。不信你看，在你被蜿蜒的盘山公路颠簸了一个多小时后，车窗外的路还是一条灰色的水泥线那么长，突然绕过一个弯道，一座庄严的门楼出现在你面前。门楼左右各有两根粗大的石柱，骑楼式的屋顶上贴着红色琉璃瓦，挂着两盏大红灯笼。再往上，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几个漂亮的亭台楼阁点缀其中，还有一个完全用石板铺成的大台阶。这哪里像大山深处？这明明是一个城市的大学校，还是像游览一个景点。这些突如其来的场景，会让第一次来梅岭的人觉得，前面路上看到的风景就像是一场梦，而经过一个弯道，这个梦就醒了，回到了城市丛林中的钢筋水泥里。套用我以前教过的一个学生的话，梅岭中学是如此的豪华和美丽，以至于第一次踏足这所学校的学生都误以为进了一所贵族学校。
学校位于永春、安溪两县交界处，生源主要从这两县选拔。学校的老师范围很广，有高薪从永春各大中学招聘的，有被全省各地丰厚薪水诱惑的，甚至有黑龙江、江苏、江西的；有的是多年教学经验丰富，成绩突出，有的是刚刚大学毕业，成为教师。大家聚集在这座大山里的“繁华学校”，勤勤恳恳教书，兢兢业业育人。
学校建在山里，交通不便。城市繁忙的交通进不去，老师们的生活单调。除了早上看书，上课，批改作业，晚上学习，总要有一些个人的闲暇时间。男老师最常做的事就是爬山锻炼身体。学校后面是莲花山。莲花山被各种各样的树覆盖着。春天可以采蕨类，夏天可以挖竹笋，秋天可以找栗子，冬天枫叶红(永春地处南方，冬天气温下降后枫叶总会变红)。一年四季景色不同，山上还有猴子，拿着橘子、花生、香蕉等水果上山，很容易吸引它们。山上还有一个茶园。茶园后面是几栋外观不错的废弃老房子，青山绿水，黑瓦白墙。房前屋后种着月季、海棠、吊兰、石榴、黄花菜等各种花卉水果。很容易让人想起陶渊明“暖人村寨，伊一市井烟”的田园快意，还是很值得一去的。所以那时候我们(不仅仅是男老师)，四点以后一群人聚在一起打一架，说说笑笑往山上走，锻炼筋骨，呼吸新鲜空气，踩碎一片落叶，留下一堆笑声。
更“奢侈”的是，去十几公里外的镇上走一走。四点多，几个老师约好了早些年骑摩托车。后来大家都买了车，开车去了。大概半个小时的路程，宜都镇的“商业中心”就在这里了。这个“商业中心”集中在一条不到一公里长的路上。道路两旁有两排建筑物。一楼是各种商品的买卖，衣服、猪肉、土鸭、布匹、杂货，各种生活必需品应有尽有。街上装修最漂亮的两栋楼是超市，门口的两个大音响整天放着爆炸音乐，试图营造一种吸引人们购物的疯狂氛围。我们在山里的学校可能太孤独了。每次来这里，都忍不住往里面走。当我们看到任何有趣的东西，我们都应该好奇地捡起来，好好看看，摸摸。没办法。在学校待了太久，终于出来走走了。看到的都是新鲜的，看到的都是有趣的，都想买。
菜市场进入其中一栋建筑的入口，这里出售刚从山上采摘的竹笋、蘑菇和蕨类植物。时令蔬菜青翠嫩滑，院子干净整洁。还有蒸馒头的大蒸笼。当它被打开时，蒸汽上升。包子都是白白胖胖的，肉包子都是肥嘟嘟的。有一种饼叫“碗饼”，是用糯米糊做成的，用蒸汽熏出来，满满的满足感，咧着嘴笑。碗饼吃起来没有馒头那么有嚼劲，但是很甜很甜，糯糯的，咬起来软软的，是比馒头又一种味道，我们都很喜欢。老家卖的人少。没想到在义都镇的菜市场有卖，所以每次去，我们都买回来吃。
比起我们这些购物狂和稀鬼，那些男老师显然更温柔，目的性更强。来到镇上，他们先去泡茶，和熟人聊天。镇政府，镇医院，学校都在这条街上，找朋友方便，有安静的地方泡茶。哦，我想起来了。让我们再买一张彩票。去宜都中学旁边的餐厅点了一碗面，吃了点炸糕。吃完后，我拍拍圆圆的肚子，得意地走来走去，把老婆让我买的东西都拿来了。最后，我回到了学校。
我们还可以这么玩，或者最不济，做个“工作狂”。老师在教学生的时候，总有各种意想不到的事情做不完。只要你有心，愿意努力，你总是能从你的好工作中找出需要努力和补救的地方。时间在这里很容易消磨。而老师们带的家庭，却寂寞无趣得多。学校建在山里，交通不便，而且“与世隔绝”。吃完早饭，老公上班，孩子上学，做完家务，还有很多时间。怎么花？
我们宿舍后面是一个山坡。村民们在山坡上开垦菜地，种植各种时令蔬菜。尤其是在冬末春初，芥菜的嫩叶经过霜化后，会变得更绿。蒜苗细长的叶子挺立着，精神饱满，还有绿色的大白菜，新鲜的春菜。嫩嫩的叶子好像马上就能吐出绿色的汁液。将来，黄色的油菜花会开满这个山坡。这里的村民有着独特的思维。他们经常在菜园的角落里种一两棵海棠、凤仙花、牵牛花。在管理菜园的时候，他们还会给这些花草提供土壤和肥料。整个菜园绿、白、白、红、黄、黄，很嫩很嫩。经常会吸引一些鸡鸭冲破围栏栏杆的阻隔，来到花园里挖食追逐打闹。
这个花园也撩拨着老师们的心，包括他们的家人。
是的，大多数来美菱教书的老师都是为了高薪。很多老师的家庭也是农村家庭，习惯了浇菜，种庄稼。突然来到这个深山里的学校，有了很多空闲时间。我担心不知道如何打发时间。再加上梅岭的东西都要我买，虽然宿舍楼下有个蔬菜店。老板每天从县城开一次货进来，但谁知道菜店里的菜是不是用激素或毒药长大的？虽然吃的不多，但是要自己掏钱。钱当然是可以存的，越多越好。这深山里地不是最多的吗？要是我能自己种食物就好了。绿色环保，安全健康，又省钱！更重要的是，可以打发时间！
没错！有什么事情比业余时间订餐更适合教师家庭做的？在学校周围，有大量多余的土地，虽然有点贫瘠。水也方便，到处都是沟渠。就买些种子买些农具，不会种吗？于是一些老师(包括他们的家人)开始找地方种菜。
最好的地方是初中的操场周围。塑料400米跑道外面是一整片草坪。草坪外面有一个小门，出了门就是一条拐弯后通往热电厂的水泥路。水泥路两边是空地，有土，方便取水。如果你觉得这里太招摇了，那就往边上多走几步。边上有一条沟，沟的另一边有一座山。这座山下面不是有大片土地吗？还有茂密旺盛的杂草。把杂草连根除掉，在沟里加点泥，你就开辟了一个适合种菜的菜园。
就这样慢慢的，这条沟两边种上了各种蔬菜。春天的苋菜和蒜苗，夏天的茄子和空心菜，秋天的四季豆和红薯叶，冬天的芥菜和大白菜。最常见的是一种叫“苦菜”的野菜。这种野菜原产于山野，对土地和水的要求很低，即使扔在缝隙里也能顽强生长。它的根极长且多，茎灰色，叶绿色，接近圆形。这种野菜很难闻，就像很久没洗脚的味道，味道很重。等它干了放在柜子里，柜门一开，气味就扑面而来，挥之不去。很多人不喜欢这种奇怪的味道。不过苦菜有火，清热解毒降血压有奇效。最神奇的是，一旦你捂着鼻子吃了这道菜，似乎就对那种怪味免疫了，可以接受这道菜了。很多老师年纪大了，好东西吃多了，肚子上的“游泳圈”就慢慢长出来了。学校工作压力也大，经常着急上火的人需要这道菜。于是乎，几乎每个菜园都会留一个角落种苦菜。苦味蔬菜是食叶蔬菜。如果你把枝叶摘下来，在地下留一根，它仍然可以生存和生长。
可能有人会说，老师像村里的农民一样挖地种菜，不优雅。其实不会。点餐，消磨一些时间，锻炼身体，改善餐桌上的食物，何乐而不为呢？大家对此都持特别宽容的态度。况且校园种菜也不是另一番风景。
不信你看我们校长的老婆。通常在午饭后不久。那时，学生们正忙着打球放松或在教室里做作业，洗澡和洗衣服。老师们可能在家里睡觉或看电视。春夏秋冬(夏天除外)的午后，明媚的阳光暖暖地照在这个青春洋溢、温暖明亮的校园里，微风习习。草是浅绿色的，花是宜人的，一切都是那么明亮和谐。当时学校路上上来两个人，微微泛白，反光。是校长和他的妻子。校长走着八字步，微微挺着肚子，一手拿着锄头。校长的妻子戴着一顶白色的大草帽，穿着白色的棉麻裙，胳膊上挎着一个水桶，桶里放着一个小瓢。丈夫和妻子慢慢地走着，但如果他们手中没有工作工具，他们会认为他们在饭后散步。但也正是因为拿着劳动工具，这幅画才显得有点田园风味，像中世纪欧洲画家笔下的田园，只是校园背景不同。
校园农场，种菜，也种下了老师之间的奇怪感情。想想看，大家原本都是异地而来，互不认识。现在他们在同一个地方工作。本来只能讨论教学，互相学习。现在，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交换蔬菜，分享种田的乐趣和果实。除了在学校和菜园边见面，还可以愉快的聊天，交流一下最近适合种什么菜。怎么处理bug？这道菜怎么做味道更好？所以，两个种菜的家庭比别人更熟悉，更亲近。
我曾经在梅岭拥有一个菜园。那时候我妈去学校帮我带孩子。我妈性格外向，比较会说话，和孩子在一起，是最天然的交友“武器”。想想看，一个五十多岁的妈妈，一个满脸皱纹的妈妈抱着一个清新漂亮活泼可爱的宝宝，在校园里走来走去。小宝宝长着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嘴里咿呀学语，好奇地看着这个新奇的世界。鲜活的生命是多么美好、神奇、可爱啊！谁不想多来看看，说几句话，逗逗孩子呢？于是，我进去没多久，我妈就交了一群朋友，有了一个带娃的伴，有了带娃的地方。没过多久，我妈认识了她的娘家邻居，一个承包了梅岭学校建筑工程的包工头，在里面干了十几年。他老婆老板娘也在里面，负责给工人做饭。我去过他们吃饭睡觉的地方，就在初中操场的礼堂边上。这是一个由木板和塑料板组成的简单的房子。里面没有太多的装饰品，只有简单的厨灶和桌椅。装满水的橡胶桶好大。我睡在大同店。几个凳子一起摊开，放上木板，放上床板，放上竹席和被子。能睡很多人。
老板娘自己种菜，厨房外面。有一大片长满绿色蔬菜的田地。老板娘指着山脚附近的田地说，可以给妈妈种。于是，妈妈也兴奋地种菜。
母亲赶紧借了一把锄头，修剪了菜地，种上了红薯叶、空心菜等绿叶蔬菜，还埋了几块从家里带来的生姜。春末夏初雨水多，这些蔬菜长势旺盛。没多久，从菜园里采摘的红薯叶和空心菜出现在我们的餐桌上。菜没吃完，母亲就把一些菜分给了同样在照顾孩子的其他老师。妈妈说她种的菜没下药，孩子吃的比较好。
记得有个老师生病了，医生说要用老姜做药物引子。学校又问，除了菜市场卖的那种姜，现在还有谁有姜？母亲突然想起自家园子里埋了几块姜，问算不算。答案就是找那种姜。妈妈赶紧冒着小雨把它挖出来送给老师。
可惜有了菜园，我们只在梅岭呆了半年。然后菜园就还给老板娘了。不知道你现在还种菜吗？
如果还种菜的话，现在应该是满园子的芥菜和大白菜了。之后，将是金色的油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