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梅小镇的月光。

读一个人的作品,就像置身于一条陌生的河流。当你置身其中,你就会成为水生植物中的一员,快乐而招摇。当然,对于荆歌小说的这条河,我也想浮上水面,细细体味他的上下游,看清他的来龙去脉。这是我作为读者的额外抱负。

童年是浮云。

荆歌的前两部小说发表在1988末的《苏州杂志》第一期。短篇小说,一个是《特异功能》,一个是《死者如此》。荆歌在成为小说家之前就开始写诗和散文,所以他的抱怨也是半诗意的:“写作其实是一件很空虚的事情。如果你把它当成‘事业’,那有时候真的很空虚。你看,我曾经写过这么好的小说,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它就像路人一样从我身边走了。谁又会上钩又沉?现在年产量、日产量那么多,网上也有吨、万吨的产量。谁会去那满是灰尘的旧纸堆(那些发表过我小说的旧刊物,真的是旧纸堆)找出来看?”

为了窥一斑而见全豹,我真的翻遍了“旧纸堆”特殊功能也有明显的象征意义,这是荆歌在后来的写作中主观上极力避免的。《逝者如斯》中的人物情节后来被敷衍,放进了长篇“镜头”,在语言上可能符合杂志的“苏威”风格,但有些别扭和生硬。关注这两个短篇,是因为它们打开了荆歌小说的大门。

京哥出生于1960,恰逢一个生育苦难,伤痕累累的时代。十岁那年,荆戈因为同学的指责,成了写反标的积极反革命。一年后,他被释放,代价是他的父亲作为“幕后黑手”被关了起来。“反标”事件在他和父亲之间烙下了痛苦的记忆,父亲从此“变成了一个完全讨厌自己孩子的人”,对他的虐待一直持续到成年。《射雕》中的“我”有荆歌的影子。家庭平淡压抑,黄金和梦想那么遥远。童年是一朵云,被流动的风吹得四处飘荡。十六岁,他搬了八次家,生活很早就让他看到了其中的复杂和荒诞。他的成长伴随着痛苦的催化,苦涩的根基早早埋下。高中毕业后,晶哥去了一家影楼工作。后来参加了1978的高考,考上了苏州的师范学校。鸟巢里的“我”也是荆歌的影印版。1980年开始教书。在接下来的八年里,荆歌流淌,从一个学到另一个,这无疑成为了《尘埃》、《我有多爱你》、《我们的爱》等小说的来源。与此同时,荆歌的写作梦想开始发酵。他出版了两本诗集,写了一些散文。1988年,京哥的人生在这里发生了转折。他放弃教书,调到吴江文化馆,他的小说之旅开始了。也许小说是荆歌打开自己的一把钥匙。从此,他开始孜孜不倦地“说话”,乐此不疲,几乎失控。他一说就说了几百万字。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的辰光,他的身体里一定有一个潺潺的声音,每一个字都来自他的灵魂深处:

“我说了我爱说的话,我的想象力飞到它喜欢的地方。我的舌头像蜥蜴、青蛙和蛇,我‘说话’就忘乎所以。”

他描述了自己高涨的创作欲望和* * *。90年代,一个前所未有的广阔的文学环境正在酝酿和形成,旧的规则受到无情的冲击,个人对言论和表演的渴望正逐渐占据自己的舞台。他的出现是为了在喧嚣中加入一点点杂音。虽然他总是处于被淹没的危险中,但他的写作没有显示出任何懈怠。《告白》、《太平》、《尘埃》、《惊喜奏鸣曲》、《再婚》、《魏传与林老师》、《民间故事》、《我有多爱你》、《鸟巢》、《雨夜花》、《父子》等多部短篇小说发表在《收获》、《人民文学》、《上海文学》、《中山》、《大家》、《作家》等。有一段时间,打开全国各地的杂志,几乎到处都能看到荆歌的身影。朋友毕飞宇笑着开玩笑说:“少写荆歌,留点空间给别人。”荆歌摊开长长的手臂,似乎在郑重地说:“我一个人在乡下。我除了写作还能做什么?”这时,荆歌定居在了吴江这个小城。2002年成为省作协专业作家。写作是关于他的灵魂和他的工作。他热爱这份工作,既能取悦自己,又能产生“经济效益”。从写第一部小说到现在,20多年过去了,单个长篇就写了十多首荆歌。这样的富足得益于当下的文学风气,也离不开温暖的家庭氛围。婚姻给了一直想置身家庭之外的荆歌一个安静的栖息地。“我现在的家庭几乎和我以前的家庭完全相反。她是那么阳光温暖,无论白天黑夜,每个角落都没有影子。”我现在过得很好,从没这么好过。阅读、看CD、烹饪、写作...这种无边的自由和宁静,让京哥没有杂念和杂念。此时的荆歌其实是一株植物:根吸收了童年不幸的肥沃养分,但枝叶却沐浴着阳光、微风、细雨,是一种苦与乐内外兼修的生活,孕育了无数的小说。

用写作擦亮生活

荆歌是烹饪大师,不局限于为家人和自己做美味的饭菜,还赋予了他小说五味俱全的性格。“五味俱全”可能是一个不准确的表述。荆歌作为一个调味师,已经把甜完全奉献给了日常生活,但小说里写的却是戏谑、辛辣、酸苦。

较早的小说《尘埃》,以悲为底,外表温暖善良;后来的“枪击”表现出了暴力的气氛。到最后,亲戚们都疯了,逃之夭夭,让人紧张又迷茫。《我有多爱你》和《爱的尽头》不择手段,塑造了一男一女的角色,他们的生活绝望到令人颤抖;“鸟巢”是作者精心编织的陷阱。被收回的相机里剩下的胶卷被李罗老师冲洗掉了,结局如作者所料让人坠入迷雾。《十夜谈》讲的是怪力的乱神,不可思议。最后一个故事是鬼说的,恐怖到不对的地步。《我们的爱情》写了三个人的爱情,却设置了一个无处不在的中断——蒋志冲。这个角色就像一剂良药,让三个主角的爱情变得难吃,腐烂...感到失落。相当多的短篇小说,如《告白》、《太平》、《再婚》、《雨夜花》等,总是纠结于死亡、谋杀等暴力写作。

荆歌小说的表达方式改变了他日常的温柔,有点冷漠阴郁。透过他小说里飞扬的灰尘,我们看到他那张似笑非笑又不耐烦的脸。荆歌的不少小说都是以第一人称叙述的:我是怎么……小说中随处可见“我”的影子,但那只是影子,是荆歌的记忆被想象之风吹散的结果,而不是生活本身。生活总是不尽如人意,生活中总有一些东西需要抗拒。这种写作上的反抗,赋予了荆歌小说不随大流的性格。他的写作,不是粗略地还原世情人情,也不是纠缠于欲望。荆歌用非凡的想象力和笔墨,撕开生活温暖的包裹,告诉读者,有你不知道的真相。大多数情况下,主角都是哭丧着脸走在路上,遇到各种意想不到的人和事。有些读者想在小说中看到一个风雨后彩虹般的“假人生”,难免会失望。荆歌从来不提供廉价的安慰和安抚。把阳光留给别人去写。他更关注每个人背后的影子:有长有短,是一串耐人寻味的。

《射击》是最贴近政治的小说。它从政治事件中进入,然后悄悄地离开。叙事以极大的兴趣围绕着一群人和他们的隐秘生活:“我”,魏川,阿天,池阳,安,阿饶,灵宝...叙述者用政治事件的大勺子把每个人的生活搅成一锅浑水,然后停下来看这些人在漩涡中挣扎起伏。政治事件只是推动剧情铺开的道具。作者真正关心的是挣扎中的个体如何发泄欲望,如何在眩晕中安顿灵魂。于是,“我”和阿柔曲折的爱情,最终被随时响起的午夜敲门声打败——生活中无处不在的干扰;母亲和囊泡都疯了;我哥捅了灵宝被关进了监狱,然后就跑了出来...无论他是抑郁、疯狂还是逃离,生活的灰暗无序显而易见,但这不是叙事的重点。重点是在从闹剧到悲剧的过程中,叙述者通过最微小的细节,甚至是深入灵魂的皱纹,审视人物的内心,作者试图抚平。母亲和哥哥是怎么变成杀人犯的?为什么我和饶最后都丢了性命?写作达到了深度,不再满足于讲述现状是什么样子,而在于分析为什么会这样,人在这种情况下奋斗和存在的意义。

《我有多爱你》和《爱情的尽头》情同姐妹,也是荆歌小说中最令人心痛的例子。《我有多爱你》让张学林从一名普通的学校老师变成了弑母者,他的人生就像自由落体,义无反顾地向深渊靠近。《爱的尽头》的剧情从听话到成为弑母的帮凶,最后被男友背叛,被迫跳车而死,成为“被蛆虫啃光的骷髅”。他们都是被命运捉弄过的小人物,他们的人生和情感历程都比别人坎坷得多。进入这样的小说,很悲哀。就像读吴的小说《海上花列传》一样,人们会莫名其妙地问:“赵朴斋和赵都不是恶人,为什么他们比谁都惨?”荆歌在写的时候,也是动了恻隐之心:“我写着写着,是不是觉得张学林太苦了?”但这仍然不能影响他写作的初衷:“当我写张学林这样的人时,我觉得我在开启人与命运关系的问题,试图更贴近生活的本质。虽然语气阴郁,但却接近真实,表达了我对人生和命运的理解。”(《论小说《我有多爱你》)作者不把小说简化成审判书,奖善罚恶;他用笔扼住人物的咽喉,试图用小说世界里的凶残提醒现实中无知麻木的心:人生的悲剧是悬在每个人头上的一把剑,你永远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掉下来。

小说中的奇诡是荆歌对人生解读的艺术呈现,指向海纳百川:“人生会有无数的小乐趣,但总的来说,人生是悲哀的。”这是京哥的“底子”,他也不介意在各种场合秀出来。小说中扭曲混杂的爱与恨,悲伤与恐惧……一切迷雾都源于此。这句话总让人想起张爱玲的另一句话:“人生是一件长满跳蚤的华丽长袍。”在想象力和语感构筑的小说世界里,这样一群有思想、敏感、深情的人借助笔在欢乐与恐惧、悲观与流畅之间穿梭,用写作让现实变得独特:灰暗的心情逐渐过渡到明亮,灰暗的生活开始升华到绚烂。所以荆歌的小说不快乐,但是写小说的荆歌是快乐的。他的小说往往有一种贯穿始终的冷幽默,保持着从现实中提取趣味的能力。充满* *的想象力和灵活的语感,是荆歌的摇摆框架。他一次又一次准备好了,每次冲上去都划过一个独特而自由的弧线,这也让他捕捉到了飞翔的* * *。荆歌在《慌》的后记中坦言,自己并不想描述“踏实的生活”。他甚至揭开了“生活模仿艺术”的招牌。这种极端的反转让人看到了荆歌的一种写作姿态——一种突破常规的努力。尤其是在汪洋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语言的帮助下,他小说中的情节和人物部分或完全偏离了常规,当然也相应地获得了自由。

小镇的月光

不管小说荡得多高,惯性总会把荆歌拉回地面。荆歌的小说是扎根写作的。他总是不自觉地回到自己的童年和故乡,他的笔总是被自己心中最熟悉的东西画出来。莫言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童年,但是当你成为作家之后,这个童年就显得特别重要。我觉得这绝对是职业需要,也就是说每个作家都有自己最初的起点,这也是人生的起点。”然而,这个起点并不是最初的自然状态。记忆模糊了家乡的面貌,童年远离了家乡。所以莫言补充道:“我创作‘高密东北乡’,是为了进入与我童年经历密切相关的人文地理环境。它没有围墙,甚至没有国界。我曾经说过,如果‘高密东北乡’是一个文学王国,那么我的开国之君就应该不断地扩大自己的疆域。”

有人说荆歌是一个有情结的人,比如童年情结,教师情结,教师情结...这其实并不确切。没有人对苦难情有独钟。“我不爱那个时代,也摆脱不了。”一个人知道自己要在苦难中生活和为了文学去迎合苦难是两回事。作家李锐说:“苦难不是文学的必修课。如果苦难可以等同于文学,那我宁愿这个世界上没有文学。”荆歌也说:“据说不快乐的童年有利于艺术创作。每当我想起我的童年,我总是不寒而栗。我宁愿做一个没有痛苦基础的作家。”苦难不是作家的腿,而是路上的泥,是反抗,但也正是它,把作家的腿磨得更加坚定有力。荆歌的价值不在于它会把我们引向一个光明的地方,而在于它能为我们呈现一段旅程。正是在跋涉中,荆歌精心经营和开拓了自己的文学疆域。

石把拍摄《我有多爱你》《鸟巢》当成了荆歌自身成长史的书写。分别对应着荆歌的青春、大学生活和成年。其实他的作品大多参考了自己的“影子写作”,对于景哥来说如鱼得水。但这样的写作资源并不是取之不尽的,所以他小说中的一些文章也会有类似的细节和情境让人觉得似曾相识。正是在《我爱你有多深》中,荆歌试图从个人经历中走出来,让“我”悄然隐退。关注别人的生活,接触陌生的经历,荆歌在有意识地丰富自己的写作。时间医生,太平,再婚,雨夜花,天生一对,我们的爱情,这些文章写的有早有晚。在写他们的时候,荆歌“没有说自己的悲喜,而是在悲喜交加的情况下说的”。别人的悲喜夹杂着自己的,荆歌在同化,被别人的经验过滤。《神奇奏鸣曲》是《荆歌的树》这部小说中的一颗奇异果实。巨大的寓意让它润泽丰满,果肉在其中流淌,野性而清澈。当我撞见的时候,我很震惊,更是茅塞顿开。它就像一个老实的吃素的脚,不经意间越过了荆歌写作的原始边界,如此大胆出人意料,也许荆歌自己都被吓到了!写作就是这样悄无声息的改变和丰富了荆歌。看似孤独沉默,内心却翻了一千倍。他被自己的观察力、想象力和语感所塑造。

历经沧桑的荆歌,依然眷恋着江南小城的月色。现在,他在这月光下实践他的诗意栖居。伴随着四季的书写,不仅碧螺春的茶香、杨梅的酸甜、大闸蟹的肥美、阿六羊肉的清香,京哥还用他的“复眼”探索了更多贴心的美食和生活乐趣:《水八仙》里的玉米、桂花、鸡头饭都让他津津乐道。把厨房里的杰作拍下来,展示自己的厨艺和摄影水平,给京哥唱歌唱歌的成就感。除了写字,荆歌还练字,或者流连于花鸟市场。舞跳累了,荆歌就会盯着窗外的云发呆。甚至打开窗户,闻到从底楼院子里蒸腾出来的浓郁花香。院子里那位可爱的老人曾经多次看护瓜棚和豆架,给他送上新鲜的水果和蔬菜,让他一次又一次感受到“夜里冒雨割新韭菜”的快乐...荆歌存在的江南,甜糯芬芳,就像吴侬软语的苏州评弹。

小说中呈现的江南是另一番模样。《尘埃》中的“徐涛”和“姚谦”;《射雕》中的江南小镇;鸟巢里的常熟师范学院;《我们的爱》中的“北多中学”...有古老的石桥,有九曲曲折折的小石巷,有“让孤独更孤独的声音”;还有吵闹的学校旁边的小吃店,忙碌的让人窒息的单位,让人讨厌的领导。城镇、师范学院、学校、医院...这些都是从小到大衍生出来的充满荆歌味道的人文地理环境。这不是人们心目中的超然水墨画江南。没有粉刷过的瓷砖和小桥流水。她是灰色的,没有颜色,只有深度。人们常说月色如水,但荆歌小说里的小城月色只是淡淡的灰,融化在一深一浅的层次里。正是在这种深而浅的背景下,荆歌消化了生活与创作中的一对矛盾与悖论:父子、常规与偏差、苦难与快乐、幽默或悲伤、艺术或人生...荆歌的小说通常没有抱怨,只有不合时宜的哭和笑。那些冰与火交融的经历,看似如鲠在喉,却往往化作隐忍的表情,宛如淡淡的月光。这淡淡的月光流过,荆歌敏感的触角触到哪里,她也浸润到哪里...

他在路上:被风推动着。

小说和故事是天然的帮凶,好的故事也是小说和读者最容易达成和解的地方,但是荆歌很容易侧身。他的小说里有故事,但他似乎在刻意回避跌宕起伏。他不迷信故事,不相信文学的力量只在于故事。他早期的中篇小说《告白》就是围绕一个* * *案展开的。从审判到被行刑队处决,作者可以把小说设计得一波三折,跌宕起伏,但是不行,小说是悠闲的,有点考验读者的耐心。正是这种流畅的叙述,有效地克制了故事掩盖叙事的丰富性。在日常经验和常规话语之外,能否以一种纯粹私人的眼光和角度,用近乎诗意的语言来表达这样一个恶性刑事案件?荆歌用自己的写作实践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成熟的小说《鸟巢》、《辛凤亭谋杀案》、《我》与小安和地瓜的暧昧、《我》与春思、刘健的感情纠葛、《老师》与查志平、龙小银的关系...所有的小说都可以做得敷衍了事,而荆歌却偏了,在各种关系中来回穿梭,游刃有余。谁也没有成为主体,控制不了自己的叙事节奏。值得一提的是“李罗老师”和他哥哥的故事。作为悬疑,在小说中不止一次被提及。当读者以为就要开始的时候,却意外地戛然而止。这是荆歌的恶作剧,他是故意的。面对这样的荆歌,石詹俊说:“荆歌的小说宣示了一个写作定理:自由度与完成度成正比。”

在他的很多作品中,荆歌作为一个全知全能的叙述者,为小说的角色安排了一个表演舞台,但他似乎并不满足于退居幕后,时不时会“跳出来”:

本来我的小说不是为了讲故事。我向你介绍我们独特的作品,不能引起你一点兴趣吗?而且,你不要以为这个人物名单只是小说前的一个可有可无的指标,它其实是小说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其实我是有这个打算的,就是写完这个人物列表之后,就不写了,看起来完全独立了。现在,正因为我意犹未尽,所以有了以下几章——也许它们可有可无。

——《时间医生》

如果我此刻不是在写小说,而是在写剧本,那么我会在我唱的这首歌里加入一些值得回忆的画面。图片1:...

灰尘

这些其实都是这个故事之外的事情。事情发生在很久以后,我提到前面,语无伦次的说。真的很抱歉。但是,这本书的写作,其实一直处于一种颠三倒四的状态。……

以后再说吧,多少年过去了...

——《鸟巢》

这种“跳出来”有点剧透,就像你在饭桌上抢话一样。作者站在“故事”和读者之间,对演讲表现出极大的热情。这种热情的另一个表现是他的说唱语言表达:

我几次试图不经允许坐在宽敞的沙发上。我为什么不坐下呢?我为什么要对这个女人太客气?她不是我的领导,不是* * *,不是我的长辈,我也不想要她什么。你为什么不想坐下来?我要坐了!我要坐了!

——《富婆之家》

当时我父亲被带走了,他的胳膊被扭在身后,他们用麻绳把他捆得紧紧的。就像包粽子,这是母亲的比喻。这是什么粽子?三角饺子还是枕式饺子,白水饺子还是红豆饺子,腰鼓饺子还是汤圆,大肉饺子还是蛋黄饺子,单叶饺子还是双叶饺子,红枣饺子还是火腿饺子?

-“手指上的漩涡”

他的“跳出来”和说唱都是喷薄而出的状态。无论与时间多么格格不入,这种迸射依然不可抗拒,如同山洪一次次爆发。然而洪水来去匆匆,只有水底的鹅卵石会纹丝不动。它们会因为冲刷而变得光滑圆润,却依然倔强。荆歌的“固执”在于他不可协商的发言热情和对滴水不漏的故事的回避。他依赖这个故事,但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它。除了故事,作者还想告诉你一些事情。故事是一个向导,带领你遇见和路过各种经历。故事的结局并不是小说的结局,而是作者想表现生活的多元声音和叙事的丰富性。短篇小说《老咳》不到一万字,却夹杂了大量《思念范》《秋江送别》《浔阳琵琶》的歌词和词曲。这种“间隔”将小说从按部就班重复过去的套路中拯救出来,同时在沉重的时空间隔和语言间隔中用老故事带来的恐怖给读者带来惊喜。《手指上的漩涡》总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和时间里涉及到几首诗,“不知从何而来,出现在我的叙述里,就像一个人来到自己的客厅一样轻松”。这些可以理解为荆歌对常规叙事的回避和破解。他不断的* * *和写作的动力可能部分来源于此。

其实荆歌并不缺乏讲一个纯粹好故事的天赋。在长篇的《十夜谈》中,一口气讲了二十多个独立的故事。不同的“叙述者”给不同的故事带来不同的气场和节奏,晶哥似乎能很轻松地把握住故事。许多丰富多彩的故事正沿着一个讲故事者的主线向上攀升。主线单薄,有点无力:我对小杨小姐的爱被拖进了派出所,我和老婆在惯性的驱使下吵了一架又重新团聚...是叙事形式感带来了这种奇怪的错位。

现在的小说创作不缺吸引人的故事,而是一种惊人的说法,可以让小说焕然一新。一个作家,如果不能在这里花时间,获得与别人不同的表达,就只能成为故事的奴隶。所以,重要的不是故事,而是通过讲故事把自己和别人区分开来。京歌的创作就是遵循这个轨迹,节奏在适时变化,从病中缓过来。“以前那种富足和喧闹,如果这是一种优势,现在已经没有了。但是,换个风景,不代表在镜子里发现自己比以前老了就不活了。现在是现在的境界,现在有现在的追求,写得比以前慢了,也少了。”荆歌是在告别sturm und drang的写作岁月,或者说是开始走向成熟,缓慢但踏实。面对这样一个人的途中荆歌,任何结论都难免武断和偏颇。他在路上,路还长。苏州女作家叶迷曾写道,荆轲是一个“被风吹散的人”,他的写作似乎也被风吹散了,这是荆轲对小说、对生活、对一切的爱恨交织所驱使的。这种爱恨情仇比立场更明确,比冲动更持久,它伴随生命到最后。

从荆歌的小说中抬起头来,突然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失去了当初徜徉其中,被语言的洪流温柔抚慰的那种舒服自得的体验。对小说从表情、质感到骨架的分析,难免机械而笨拙。其实,荆歌和他的小说是相辅相成的:他是一个具有膨胀性特征的作家,在生活中夸大快乐,在写作中夸大痛苦。所以,喜欢听他说话,想和他做朋友的人,应该读读他的小说,体会一下“别人就是地狱”的人生哲学;只看过荆歌小说的人,真的会觉得有点遗憾,因为你只吃过鸡蛋,却不认识这只下蛋的母鸡。太神奇了,他会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