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奋如何成为一个有力量的人?
首先,定义什么构成了“很厉害的人”。在我眼里,很厉害的人一定是有“独特”之处的人。他不是“某某老二”,而是他自己。他一定有自己独特的知识体系,经验,对经验的反思,全局意识,方法论甚至人生观,然后他把它整合成一个整体,成为自己的人生护城河。当然,他很可能有一个老师,有一个学习和效仿的对象,但最后他一定是找到了一条别人没有走过的路。在这条路上,闻讯而来的人们兴奋地议论着:“快看,快看,他面前那个强壮的身影就是那个超级厉害的人!”」
但是,回顾我们从小接受的教育,从幼儿园到大学,在这种一贯的、成熟的体系中,培养出“非常厉害的人”是非常困难的。最终,绝大多数人都成了“平庸之辈”。即使有些人很优秀,也很可能是“优秀的平庸之辈”。
为什么?
我总结一下,我们的教育体制有三个根本特点,决定了它大部分时间只能培养平庸的人:
首先,它以“流水线”的方式培养人才
无论小学、中学、大学,班级都是这种大生产的最小单位。同样的教案,同样的老师,同样的教材,甚至同样的教学时间,让班级里的每一个学生都以这种统一的方式接受教育。只是到了研究生阶段,出现了类似于导师制的个性化教学,但即便如此,仍然有相同的培养目标、学分课程、论文指标等需要常态化。这种流水线式的人才生产方式是最经济高效的教育方式,但却是以磨平学生个人兴趣和天赋的棱角为代价的。在这样的土壤下,大师是极难破土而出的,所以我们经常听到近几十年来没有大师的感叹。
第二,这是一种“标准化”的人才选拔方式。
有一个概念叫“标准化考试”,就是尽可能精确地定义考试的每一个过程,使其误差最小化,统一性最大化的方法。考试的命题结构、题型、评分标准对所有人一视同仁。由于主观题的评分误差较大,无评分误差的选择题成为标准化考试的主要形式。标准化的筛选方式塑造了迎合这种标准的学生去学习和思考,但同时也造成了这样一个后果:容易标准化的确定性知识成为考核和教学的重点,而难以标准化的、需要深入思考的、有争议的讨论和潜移默化的玩法都被回避了。比如对文学常识的机械记忆是语文考试的常见部分,而文学作品的个性化审美已经消失。
第三,只满足于继承抽象的知识和思想。
从小学到大学,教学的主要任务是向学生传递抽象的知识和思想。当然,这种继承是极其重要的,但在此止步是一种重大的偏见。教育工作者也应该有责任教会学生如何用自己的眼睛观察和理解当今世界。很多人把这种现实主义的教育等同于“功利主义”,强调大学就是教得不到的东西,这是很大的谬误。走近现实世界不是因为功利,只是为了远离愚蠢。因为理论和现实应该是相互反映的,脱离现实的理论是一潭死水;因为现在的时代变化很快,每天都会出现很多新的气象、问题和挑战。过去的知识虽然可以借鉴,但没有现实洞察的加持,很难有所作为。
但是,我们的教育是统一的“从理论到理论”的训练方法。很多大学的本科教育,尤其是基础学科,都是以培养科研人才为预科班的思路来组织的。但最终以科研为终身事业的学生不到10%,被筛选出来的人最终都要面临学无所成的尴尬。老师本身也大多是没出过校门的理论家。他们没有实践打磨的经验。他们如何带领学生做实事求是的思考?
“理论对理论”的单行道,把很多同学逼到了科研的华山险路。本科生发现自己不能适应社会,找不到工作,就去读硕士,硕士生发现还是找不到工作,就去读博士。但在科研的世界里,只是围绕SCI论文数和影响因子。也许他们中极少数人获得了高影响因子论文,成为了“科研上很厉害的人”,但更多的人还没有弄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努力总是达不到预期的效果,直到被放到板凳上。
流水线,标准化,纯理论,这些教育领域的系统性偏差,可以培养出一批批不尽人意的人才,却很难诞生出优秀的人。一个“很厉害的人”,就像童话里的王子,小说里的英雄,成了一个难以捉摸的存在,一个只能色情的符号。最终,绝大多数人,即使尽了最大努力,也无法摆脱社会阶层固化的无形牢笼。
也许很多人不知道努力很重要,但光努力是不够的。制约一个人变得更优秀的最强大的约束,永远是自己的思维模式(往往是被现有的教育体制塑造的)。
当一个学生走出校门,走进一个更大的世界,读了很多书,认识了很多人,经历了很多事,他就有可能突破原有的桎梏,逐渐实现变强的路径。
例如,以下路径:
除了学校灌输的“理论对理论”的思维路径,至少还有五条路径。这五条路径的特点是把“现实世界”作为获取知识的重要变量,不仅仅是在理想化的情境中思考问题,而是磨练理论融入现实、考虑现实中复杂情况的能力。
人类历史上许多非凡的智者都向我们展示了如何在五道中努力。这里我举一个典型的例子:
投资家查理·孟格的模式是吸收许多学科的知识(包括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学、心理学、社会学、经济学、工程学等。)广泛地以这些学科最基本的模型作为他分析判断现实问题的思维工具,从各个角度进行综合分析,思考多重复杂因素引起的震动,最终得到一个完整、全面、深刻的分析结果。在这个模型中,很多理论知识被自然地、频繁地跨学科使用,对现实问题的分析起到了奇效。与没有多学科知识背景的投资者相比,芒格能够更深入地洞察这些投资问题的内在结构和本质特征,从而提出超越市场的投资判断。
经济学家张五常的模式是亲身观察和实践市场中的真实经济行为,从对现实世界的洞察中获得经济学的理论洞见。与那些研究的学者相比,他能发现和分析更复杂多变的经济现象,并将这些现象纳入经济研究的理论视野。比如他曾经在除夕夜两次在街上卖橘子,经历了不同时间点、天气等因素下双方议价情况的变化。他还在自己的海边别墅旁饲养牡蛎、三文鱼等水产品,然后对可移动和不可移动的自然生物进行产权分析。这种从现实世界获取理论智慧的方式与查理·孟格从理论世界获取实践智慧的方式不谋而合,向我们展示了两种互补的沟通理论与现实的方式。
投资者、《黑天鹅》的作者纳西姆·塔勒布交替学习理论和现实。塔勒布是一个穿梭于学术和商业之间的思想家。毕业于沃顿商学院,高级量化金融交易员,同时也是纽约大学库朗数学研究所研究员。他从小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哲学家。他精通多国语言,在哲学、逻辑学、历史学和心理学方面都有广泛的著作。他的黑天鹅思想既是他对现实世界,尤其是人类历史上极端事件深刻洞察的结果,也是多学科思想融合的结果。在他的《黑天鹅》一书中,我们可以看到他吸收了庞加莱的科学哲学、卡尔·波普尔的怀疑论、丹尼尔·卡内曼的行为经济学和曼德尔布罗的分形几何,以及帕斯卡、休谟、洛克、哈耶克、蒙田、丹尼特和奎因。塔勒布的人生历程生动地展示了这样一条路径的可行性:从现实和历史中提出问题,在思想的海洋中寻找,在实践中验证,在写作中升华。
理查德·费曼(Richard feynman)不仅是世界著名的物理学家,也是一位教育家,因为他总能用生动的语言或精致的实地实验展示出非常抽象的物理概念,并让学生从更深的层面理解这些概念。在他眼里,物理绝不是枯燥的理论陈述,而是生活世界的一部分。他的《费曼物理学讲义》是历史上最成功的物理学教材,畅销数十年。他还特别擅长用图形和图表来表现抽象的过程。他发明的费曼图方法为量子过程提供了一种可视化的表达方法,成为全世界粒子物理学家的工作语言。费曼给我最大的启示是,抽象的理论和生动的现实之间不可能有界限。如果有人认为有界限,那正是因为他的学识和思维还不足以理解两者之间的深层联系。相反,如果一个人能从经验中表达理论,用具体抽象,恰恰说明他很可能是一个非凡的思想家。
侯孝贤导演有一项特长,就是「阅人」。他会仔细观察所有和他在一起的人,像读书一样去读,尤其是那些长相奇怪的人,会引起他对“读书”的强烈兴趣。想必这位伟大的导演一定是把他遇到的所有人都当成了一个巨大的素材库,通过分析、解码、变异,然后融入到他的电影中,以一种异常真实的方式塑造了电影中的人物。与从书本中获取灵感相比,侯孝贤更善于从真实经历中获取智慧,获得第一手资料和灵感。这种解码现实的努力值得学习。
以上五位“非常厉害的人”所走的道路,不同于正规的学校教育,给我们提供了极其宝贵的如何努力的启示。你可以选择一条路努力实践,也可以借鉴别人,多条路尝试实践。当然,很有可能我们永远达不到他们的高度,但“我们可以从中学习,从中获得”,这并不妨碍我们用他们最开放、最先进的思想去改变我们的人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