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故事大王到著名主持人有多远?阿伟的舞台生活
当晚,在何仪路1844新天地当代艺术馆,一场名为“为什么不是世界”的摄影展落下帷幕。当地知名导演“杰罗娃”正在分享即兴环保剧《等我老了》。临时演员一个接一个地上台表演或讲述老年人的情感故事。
台下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在静静地听着。他弓着背,拿着一个茶杯。他向每个人点头示意,眉眼间露出温顺的微笑。没有人认出他。多年前他红极一时,现在他几乎每天都出现在电视上。
玫瑰花准备好了,装扮成老人的阿伟盯着台上的“女神”,心怦怦直跳。
她说:“你从小就在发光,现在埋在人群里不被发现也在发光。”
他做到了,他能说出他的想法吗?
蔡一
自从1984、13岁成为“民族故事之王”后,阿伟觉得自己就是为舞台而生的,他期待着大家的“出道”。
但在担任草根选秀节目《宁波达人》评委时,阿伟对年轻选手近乎苛刻,被称为“小选手的克星”。有朋友不理解:你明明是童星,为什么不希望别人的孩子成为童星?
阿伟觉得,小时候出名,获得太多荣誉,不一定是好事。人生需要一个“埋没在人群中不被发现”的过程。只是这个道理未必所有人都听进去了,尤其是那些还热衷于让孩子参加各种比赛的家长。
而他自己,在2007年进入央视后,也慢慢意识到了这一点。
2007年,阿伟接到一个电话。
“我是央视《乡村世界》节目组的毕明欣。6月12日,我们在浙江萧山杨梅节录制节目。我不能来。我想让你试试。傅玉龙是你的伙伴。”
“啊,你是谁?”
阿伟皱了皱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并没有像一般人预料的那样惊喜地尖叫。作为一个有着近10年娱乐场所夜店主持经验的宁波名人,他当时自我感觉非常好。
对方重复道:“我觉得你应该出来试试。也许这是一个机会。”
阿伟同意了,他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转念一想,前一天晚上放下了夜店话筒,第二天又拿起了央视话筒。全国大概就我一个,挺骄傲的。
有了这个节目的录制表现,几个月后,阿伟背着包去了央视。
“春风是骄傲的。”多年以后,阿伟会自嘲。“眼睛长到头顶,觉得一切都不难,就像小时候第一次中奖一样,毫不费力。”
他说的是1984。那时候他还真名叫韩振宇,刚上完一年级。那年夏天,他在上海获得了全国故事大王的荣誉。在这之前的几个月,他还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普通男孩。如果说有什么突出的地方,那只是他普通话说得比较好,经常被老师叫起来读课文。
下学期初,全国故事王选拔赛开始,他的锋芒渐渐显现,从全校第一、区第一到全市第一,逐渐引起关注。去杭州安吉路实验学校参加省赛之前,教育局还派了两个老师帮他补习普通话和评书。学校内外,大家对他印象深刻,没人关心他有没有去上课,有没有做作业,考得怎么样。嗯,就是吃小灶感觉好。
在杭州,他获得了全省第一名,有资格代表浙江去上海培训。授课老师是当时著名的评书家刘兰芳。在孩子们的心目中,刘兰芳是一个偶像,更不用说得到她面对面的指导了。“我不知道如何表达我心中的美好。”
除了一个国家二等奖的荣誉,这次培训更多的是为一个被关在学校里的小孩子打开了一扇窗。坐船回宁波,他一路憧憬着开学的场景,学校也许会欢迎自己。
当时我怎么也想不到,本该是儿子最骄傲的母亲,却没有给他这个忘记这份荣誉的机会。
冯芒
阿伟到央视后的第一个节目就是在浙江德清录制的,而这次的搭档就是毕明鑫本人。
他很自信的去了,但是一上台就发现不对劲。毕明信对信息的掌握和对当地文化的了解,让他完全落后。他能明显感觉到老毕在不露痕迹的照顾自己。
他越是焦虑,越是急于表现自己,越是不知所措。终于,他的激情消退了,不想说话了,进入了疲惫的状态,希望录音快点结束,赶紧溜走。
从小到大,阿伟从来没有尝过这样的尴尬。30多年来,他走得很平稳。
当我拿着全国故事大王的大奖回来的时候,人生中第一次有了衣衫褴褛回家的感觉,脑海里满是老师同学们鼓掌欢迎的场景。
我从没想过我妈会为了他换一个学校,从宁波19转到东恩中学重读初一。那里没有人知道他“辉煌”的过去,除了他的阿姨是班主任。妈妈特意告诉我,不许任何人提阿伟获奖的事,也不许他参加学校的文艺活动。
阿伟的母亲朱,是江东中心幼儿园和华光城幼儿园的首任园长,是全国优秀教师。她了解儿子,她知道突然成名对一个青春年少的孩子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她一直希望他回到原来的地方好好学习。只是他母亲的苦心,13岁的他不懂。
你怎么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他想表达自己。每天放学后,他就在学校附近卖磁带的小店转悠,学一些刚进入内地的港台歌曲,然后唱给同学听。这个完美模仿《我是北方来的狼》的孩子,很快成为了“意见领袖”。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看到学校的多功能教室里有一群女生在排练舞蹈。我问的时候是要去参加市赛。
从教室窗户望出去,他不禁感慨:这么久不学,真傻。老师又惊又喜。“你能行的。来试试。”
正合你意!这个尝试让老师眼前一亮,没想到还隐藏着这样的高手。就这样,他成为了学校舞蹈队的主力队员,其他的天赋也很快被发现。
以给学校争光为名,他开始马不停蹄地参加各种活动和比赛。他妈妈虽然不愿意,但也很无奈。
随着大大小小的荣誉接踵而至,他又一次成为了学校里的名人,众星捧月的生活又回来了,但他也为此付出了代价,成绩一落千丈。班主任最后的评语只有两句话:“三步,四步,舞步飞扬;文科、理科、理科都是红灯。”
30多年后的今天,阿伟依然清晰地记得这两句话,只是当时并不认同。直到中考,他才发现,基于自己的成绩,他几乎没有什么选择。
好在当时宁波的文化厅正在筹建舞蹈班,也就是艺校的前身。
“跳舞的出路在哪里?”当时很多家长都有这样的顾虑。负责招生的老师奔波于各个学校寻找年轻的种子,然后一个个劝说他们放弃普通高中。而阿伟是唯一一个自己报名的学生。
我在面试中差点被淘汰。当阿伟和其他落选学生走到门口时,一位老师拦住了他。
“这孩子跳舞一般,但眼神里有一种灵气。”
是1987。老师是李壬林,后来成为国家一级演员,浙江艺术职业学院副教授,是他把阿伟带进了艺术的大门
改变航向
阿伟一生都记得李壬林的伯乐。毕明欣的出现也成为了他艺术道路上的又一个引路人。
第一期节目录制的时候,阿伟没有找到感觉。毕明欣笑得特别亲切:“已经很好了,毕竟才刚刚开始。”
阿伟当然不甘心。他很清醒:央视已经远不是他曾经的晚间舞台,更不是他上艺校时的学校舞台。阿伟坦言,艺校生涯为他日后的舞台生涯奠定了基础,但他也在年轻时学过“坏”。
在溜冰场闪烁的灯光下,每一张年轻的脸都变得多色调,阿伟享受着和一群人在音乐中舒展自己的感觉。每个人的脸都很模糊,但一眼就能看出谁的气场最强。
他跳了当时最流行的霹雳舞。上世纪80年代末,霹雳舞传入内地,迷住了一批年轻人。善于模仿的阿伟学得很快如鱼得水,经常有一大群粉丝跟着。
终于,一个周末,他被父母拉出了舞池。回到家,看到专业老师满头大汗地等在门口。
老师语重心长地说:也许你当不了舞蹈家,但艺术是相通的。你也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编导或导演,即使不一定鲜花盛开,至少要有自己的作品。
霹雳舞不是艺术吗?这些话在他心里跳了一下,但没有蹦出来。
他的心脏堵塞了。班上有11个男生。第一学期结束,专业课只在中游,这让他相当受伤。只有在霹雳舞的舞台上,他才是“带头大哥”。
他也想两样都做,但是很难,再努力成绩也一般。说到毕业汇报表演,他只能站在后面。
阿伟接受不了。和老师谈谈。老师也有趣:“想领舞?好吧,你自己做一个。”
几个月后,汇报演出考核,阿伟编导的霹雳舞《九个太阳》让老师们眼前一亮。演出当天,融入现代元素的九个太阳成为当晚最抢眼的作品。
迷失在东隅,收获了桑榆,他又骄傲了。
他准备考北京舞蹈学院编导系,但是那个学校的门槛太高了。他想着边工作边复习,于是当时就进了市歌舞团,一进就是六年。
他把那六年形容为“螺丝钉”,哪里需要就在哪里钻。每次下乡演出,报幕、相声、舞蹈伴奏都有他的份,有时还要客串唱一首歌。专业舞蹈没有进步,日子好像一眼就看到头了。
1996年,余姚某酒店老板邀请他做晚会主持人时,阿伟动心了。之前他去当时的东港酒店看演出,听说主持人一晚上400块钱,这是他当时一个月的收入。
老板让他自己开个价,阿伟犹豫了一下:“200元一晚怎么样?”
对方笑笑:“我再给你点,250,就这么定了。”
转换
10年,从余姚到宁波,阿伟换了好几个地方。随着经验的丰富,收入也水涨船高。
2007年,他在天一广场新虹做晚会主持人的时候,事业如日中天,只要他在,晚会就不会有嘉宾。
但是,在电视台的镜头下,夜场是不够的。
“在舞台上,你是在表演,是在和几百个人说话。你以为你在镜头前表演,在跟多少人说话?”毕明信曾经把他打得那么惟妙惟肖。
“无数人。”他没有抬头。
“错了!”毕明欣说:“你想想。你一个人在家看电视。如果主持人夸张,声调高,你受得了吗?别忘了,一台电视机前只有两三个人在看。”
这很中肯。阿伟也知道自己要改变。但是,他一上台,几盏明亮的灯就烤出来了,导演在耳机里喊“三、二、一、开始”。他身体紧绷,拿不准。
有人说他底子太薄,怎么把自己的想法传达给别人,怎么给别人画面感,而不是唱歌跳舞那么卖力,才能留住观众。
虽然话不好听,但阿伟开始反思。10年,他已经放弃了继续深造的梦想。虽然他在这个相对封闭的领域已经做到了炉火纯青,但在其他方面却是一窍不通。
他努力做好每一个节目,慢慢有了突破。他开始轻松掌握现场,收视率慢慢上升。他也逐渐意识到自己不是那个舞台上的中心。他要和很多人合作,而不是别人和你合作,他要考虑很多事情才能把节目做好。
他为了当初的梦想努力过,但总觉得很累,甚至比当年365天天天上夜场还累,身心总是捉襟见肘。
直到2012,我在北京见到了时任宁波文光新局局长的陈家强,告诉他:“你不回来,北京就需要你。”与此同时,在我担任《宁波达人秀》评委的时候,我认识了宁波电视台二套的台长周。她说:“你回来,一方滋养另一方,你的根在宁波!”
就这样,他在北京漂泊了六年,回到了宁波。
当我老了
现在,在宁波电视台,阿伟的工作主要是主持本地新闻节目《西部是什么》和娱乐节目《自然舞台》,渐渐游刃有余。
他说他相信“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所以打算在宁波做一些宁波人自己的节目。
最让阿伟感到幸运的是宁波新锐话剧导演“杰洛娃”的出现,他一直陪伴着阿伟的生活和事业。罗导的那句“埋在人群里不被发现也是一种闪耀”一直提醒着他。
经过央视舞台的磨练,阿伟有了很多和以前完全不同的经历。他觉得自己是一个靠技术谋生的手艺人,只是专注眼前的事情。
“我现在很踏实,知道自己什么能做好,什么做不到。不像在北京,我的心天天悬在空中。”
去年拜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宁波评话传承人张绍策为师。他是听着老公讲故事长大的,当时也没多想。现在他已经过了不惑之年,越听越觉得有趣。“这是一种流淌在骨子里的文化,是真正的历久弥新的艺术。”
他认为,像张少策那样,一生只做一件事,其实也挺好的。他不再像去北京之前那样想成功,因为成功意味着复杂和世故,舞台上需要的是单纯和纯粹,像孩子一样的童心。如果有太多分不开的东西,就很难深入角色。
他希望自己老了,也能有张少策的从容。
12年6月晚,在《杰洛娃》关于老人的环境剧里,他精心策划不做那个喜欢亮闪闪的凳子场的阿伟,而是默默扮演老人4个小时,没人认出他。演出结束时,他手捧玫瑰,在近200人面前单膝下跪向杰罗娃求婚。他希望当他变成一个普通的老人时,她还会在他身边。
在众人的祝福中,他的女神含着泪答应了。
信德
阿伟说,这是他不该冲动的时候不得不做的事,因为不做就真的老了,他不想人生有遗憾。
我们问他之前有没有后悔过。比如以后去北京不后悔,或者往前推,在学校或者工作之余多吃点零食,考上北京舞蹈学院或者其他艺术类院校会不会有不一样的人生?
他说他不后悔每一步。如果不是读书时沉迷于霹雳舞,他可能永远也找不到自己的特长,直到毕业也不会给老师留下印象;如果他不在歌舞团做《螺丝钉》的客串,跳到夜场后也不会这么舒服;如果他不去北京,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发现最难选择的不是最沮丧的时候,而是春风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的时候。眼高于顶,看不清前面的路,所以他不赞成孩子有太多的荣誉。他们越年轻,越容易迷路。“把自己看得太重,往往会无所作为。”
如果说有什么经验的话,就是他经常向后辈提起的一件小事。当时他刚到娱乐场所,是夜总会的主持人。一天晚上,一个小孩被他的父亲抱到舞台上,要求和他一起唱歌。无意中低头一看,孩子的鞋子散落一地。
“我该怎么办?”阿伟的大脑高速运转。他知道蹲下来帮他系鞋带是一种沉默。如果是有经验的主持人,他可能会用更幽默的方式提醒孩子,但他想不到,只知道不能让孩子摔倒。一秒钟的犹豫后,他蹲下来,放下话筒,为孩子系好鞋带。
过了十几秒的间隙,观众安静地看着,然后都起立鼓掌。
“舞台上的话题会变,观众的兴趣会变,但只有一点不会变,那就是人性和人心。而这些东西往往是你一无所有的时候才明白的。”他说,“在成为一个好的主持人之前,在学习那些技巧之前,让我们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地做一个‘人群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