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经典散文
周经典随笔1从古至今,不知道有多少人问过:时间是什么?它在哪里?人们在时间中提出问题,苦苦思索,却得不到答案,被时间永远带走。
时间在哪里?被时间带走的人在哪里?
为了计量时间,我们的祖先发明了历法,所以人类有历史,个人有年龄。年龄代表一个人自出生以来所拥有的时间。你真的有吗?他们在哪里?
总是这样的:直到失去童年,我们才知道自己长大了;因为时间的流失,我们知道自己还活着;我们因为失去而知道时间。
我们把失去的叫做过去,没有得到的叫做未来,把留在手中的叫做现在。但是时间并没有停止,现在已经成为过去。我们有什么?
多少个深夜,我呆在灯光下,不愿结束一天。然而,即使我熬了一夜,这一天也结束了。我们无法保持时间。
我们永远没有时间,但时间掌握着我们的命运。在它无边无际的手掌中,我们短暂的一生同时呈现,无论过去现在未来。我们的生与死,幸福与灾难早已被记录。
然而,既然过去已不存在,现在转瞬即逝,未来也不存在。世界上真的有时间吗?这个行使世间万物生死权的隐形人是谁?
我把自己想象成草地上的一尊雕像,见证一代又一代的孩子嬉闹着从远处走来,在我身边长大,做爱,玩乐,老去,跌跌撞撞的离去。我在他们中间认出了自己的身影,他和其他人走了同样的距离。我焦急地瞪着他,示意他停下来,但他没有理会。现在他超过了我,继续往前走。我悲伤地看着他无可挽回地走向衰老和死亡。
周经典随笔2然而,我还是不相信时间带走了一切。逝去的岁月,我们最珍贵的童年和青春,我们必须用某种方式把它们保存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我们忘记了宝藏的位置,但肯定有这样一个地方,否则我们不会这么努力地寻找。换句话说,有一个灵魂的密室,里面藏着我们过去的所有宝藏,但我们即使努力也记不住密码。但是,可能有一次,我们不小心打对了密码,于是密室打开,我们又回到了从前。
当普鲁斯特笔下的主人公拿着一块泡过茶的玛德琳点心突然感到一种奇怪的快感和震颤时,他就摸到了正确的密码。当下的一种感觉,也许是一种味道,一种气息,一段旋律,石板上的一片阳光,暗合了早已被遗忘的感觉,于是就混入了与这种感觉相联系的旧心境中,于是旧的生活场景就从这种心境中浮现出来。
其实每个人的一生中都有很多普鲁斯特幸福的机会。在这个契机的触发下,我们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失去了一些东西。但很少有人像普鲁斯特一样抓住这个机会,推动韶光重现。我们总是活在眼前,忙于外部事务。我们的日子支离破碎,缺乏内在的连续性。逝去的岁月就像未冲洗的底片,堆在暗室里。他们还在,但和我们永远失去他们有什么区别?
周经典随笔三年多后,我回到了出生的城市,一个小学的老同学陪着我走过那条老街,同样的脸。他突然指着一个坐在街边房子门口的丑女,悄悄告诉我,她是我们的同学XXX。我赶紧转开,不敢相信曾经的偶像是这样的。心里有很多美好的面孔,但一旦再次相遇,一切都会立刻破灭。
我们总觉得小时候尝过的一种零食是最甜的,小时候听过的一首曲子是最美妙的,小时候看过的一处风景是最美的。“幸福的岁月是逝去的岁月。”你可以拿回点心,拿回音乐,拿回风景,却拿不回岁月。所以,同样的点心不再那么甜,同样的曲子不再那么美,同样的风景不再那么美。
我坐在电影院看电影的时候,明明知道人类的彩色摄影技术已经有了非凡的进步,却还是找不到小时候看的幻灯片那样鲜艳的颜色。逝去的岁月,就像那些幻灯片,闪耀着记忆中永远无法触及的幸福。
每次回母校,我都会在曾经住过的宿舍窗外流连很久。芙蓉依然在窗前。这么多年过去了,它既没有死,也没有长大。我真想进去看看以前的我是否还在。从那时到现在,我去过很多地方,有过很多经历,但这一切会是幻觉吗?也许,我还是原来的我,只是一时走神?也许,根本没有时间,只有很多的我同时存在,也许我会在某个地方突然遇见你?但我最终还是没有进屋,因为我知道我的宿舍已经被陌生人占据了,他们会把我当成入侵者,尽管在我眼里,他们是我神圣青春的入侵者。
在回忆的指引下,我们拜访故友,重游故地,企图找回当年的感觉,却徒劳无功。我们终于发现,不仅仅是我们的童年和青春随着时间而消失,还有一个由人、树、房子、街道、天空组成的完整的世界,包括我们的爱和悲伤,感情和心情,还有我们整个的精神世界。
周的经典随笔4尼采研究了一段时间,经常有人问我“尼采对你的影响大吗?”有一次我忍不住回了一句“相互影响,我对尼采的影响更大。”事实上,任何有效的阅读不仅是吸收和接受,更是输入和创造。这确实存在人和所读的书之间的互动问题。我眼中的尼采形象,夹杂着我自己的经历,是我接触尼采作品之前就已经产生的。
近年来,我的哲学努力似乎有了明确的方向,那就是突破学术和概念的形式
态,让哲学关心生活的根源,用诗歌沟通哲学。尼采的研究只是为我的追求提供了一个便捷的学术表达。当然,我不否认读尼采的作品让我的一些思路更加清晰,但同时也有我的气质、性格、经历等因素,包括我过去的阅读经历。
有的书改变了世界历史,有的书改变了个人命运。回想起来,书在我的生活中并没有那么戏剧化的作用,它的作用是日积月累的。我说不上对我影响最大的书是什么,也不太相信各种“天下第一”。我只能说,有一些书,在不同的方面激起了我强烈的* * *感,在我的心路历程中留下了痕迹。
高中毕业的时候,我报考了北京大学哲学系。当时在我就读的上海中学是一个惊喜,因为学校有重理轻文的传统,班里只有我一个人报文科。我一直是班里的数学课代表,理科基础还不错。同学老师几乎都用怜悯的目光看着我,后悔我误入歧途。我不这么认为,以为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一辈子生活在一个与生活无关的专业角落里。带着包含人类所有知识的可笑贪婪,我选择哲学作为“高于一切科学的科学”,这不是一个专业的专业。
然而哲学系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有趣,死板枯燥的哲学课很快就让我厌烦了。我成了最不勤奋的学生之一,“无所事事”,沉迷于看课外书。上课的时候,书桌上放着艾思奇编的课本,但是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屠格涅夫、易卜生等。在桌子下面,他们很着迷。老师上课问我问题的时候,我站起来问他想干什么,引得同学们哄堂大笑。我很惭愧的说,我学了几年哲学,哲学书看的不多,但小说诗歌看的不少。我也沉迷于写诗,写日记,积累感情。现在看来,我当年在文学方面的阅读和写作没有白费。他们对我的精神走向产生了巨大的改变。我没有把求知作为最高目标,而是更看重生命本身,更珍惜对生命的理解。这个认识对我后来的哲学追求很重要。
我上北大的时候正值青春期。一个人在青春期读什么书,不是一件小事。书籍、友谊和自然环境构成了精神发展的特殊氛围,其影响是终身不可磨灭的。幸运的是,这三个方面我都遇到了。优秀的外国文学名著、才华横溢的朋友、美丽的燕园风光陪伴着我,激发着我求真爱美的心,也让我越来越厌恶空洞丑陋的哲学教条。如果我学了这么多年哲学,没有被哲学腐蚀,我应该感谢文学。
我对哲学的兴趣大概是受文学的影响。文学与生活有着不解之缘。我看重人的命运、性格、主观心态,所以在哲学上寻找类似的东西。最早让我明白哲学真谛的书,是古希腊哲学家的作品集,赫拉克利特的《我为自己寻找过》,普罗泰戈拉的《人是万物的尺度》,苏格拉底的《没有第一次检验的人生不值得活下去》,这三本书就像矗立在抽象概念迷雾中的三座灯塔,照亮了被遮蔽已久的哲学古道。我也更喜欢怀疑论的哲学家,比如笛卡尔和休谟,因为他们教会我警惕一切看似客观的绝对真理体系。不幸的是,哲学家在批判先于自己的哲学体系时,往往充满怀疑,但一旦建立了自己的体系,就容易陷入教条主义。相比之下,文艺作品可以保持模糊性、不确定性和开放性,并不孜孜不倦地对宇宙和生命的奥秘给出一个终极答案。
长期的文化禁锢,让我这个哲学系的学生无法阅读尼采或者其他现代西方人的作品。上学的时候只是偶尔看一下萧乾翻译的《查拉图斯特拉》,因为是文言文翻译,翻译起来比较难,没有留下很深的印象。直到大学毕业后很久,我才有机会系统地阅读尼采的著作。我真切地感受到了发现的喜悦,因为我对生活的思考,对诗歌的热爱,对学术哲学的质疑,都在其中找到了共鸣。心血来潮,开始了尼采著作的翻译和研究,到现在已经三年多了。现在,我正准备和尼采说再见。
读书就像交朋友,再投缘的朋友,在一起太久也会腻。书籍是生活的好朋友,但也仅此而已。你得走自己的路。在这个旅途中,人与书之间会有相遇、分离、重逢、告别、依恋、对立、误解,他们的关系就像人与人之间一样微妙,给生活增添了这样的趣味。也许有些人对一本书或一个作家一见钟情,彼此深爱,甚至白头偕老。我对读书没有这么忠贞专一的爱。如果临终时刻到来,我相信不仅仅是我的亲人朋友,还有一批知心朋友的好书都会让我感到苦涩。但尽管如此,我还是不愿意和任何一本书或任何一个我喜欢的作家呆太久,所以我深受影响,失去了自己对书和人的影响力。
周经典随笔5诗人之所以是诗人,是因为他对时间的流逝比常人更敏感,诗歌是他逃避这段时间的避难所。摆脱时间的方法有三种:活在回忆里,让过去永恒;活在当下的激情中,让当下永恒;活在期待中,让未来永恒。然而,想象中的永恒事实上并不能阻止时间的流逝。所以回忆是悲伤的,期待是迷茫的,一时的激情夹杂着狂喜和绝望。难怪一位最乐观的诗人喊道:
"时针指示瞬间,但什么能指示永恒?"
诗人承担了一个悲剧性的使命:把瞬间变成永恒,及时摆脱时间。
谁能活在时间之外,真正拥有永恒?
周经典随笔6孩子不在乎时间的流逝。在孩子眼里,时间是无穷无尽的。童年是怀旧的,因为我们曾经在童年有过永恒。但是,孩子会长大,我们最终会失去童年。我们的童年在我们知道自己将死的那一天结束了。自从我们失去了童年,我们就失去了永恒。
从此以后,我所知道的唯一永恒就是我死后时间的无限延长,我的永恒不存在。
上帝呢?我多么想和圣奥古斯丁一起歌颂上帝:“你的岁月无穷无尽,永远在眼前,我们的昨天和明天都已过去,在你的今天来临。”我多么希望世界上有一面永恒的镜子,照出我所有被时间掠夺的财富,包括我的生命。但是,我知道,上帝只是诗人的避难所!
我很小的时候,自己偷偷写日记。一开始日记写的很幼稚,只是写今天吃了什么好东西之类的。我似乎本能地意识到,好的味道很容易淡去,所以我想用文字来保留。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在文字中保留了许多美好的味道:爱情、友情、孤独、欢乐、痛苦……在我年轻时的一场灾难中,我烧掉了所有的日记。后来我才意识到这个举动的严重性,为自己过去的岁月真正的死亡而哭泣。然而,写作的习惯继续着。我不停地把自己最好的部分转移到我的文字里,最后,罗马不在罗马,我就躲过了时间的流逝。
还是虚构的?然而,在一个失去了童年,不相信上帝的人身上,他还能做什么呢?
周经典随笔7上大学的时候,我在灯下聚精会神看书的时候灯突然灭了。这是宿舍全体同学为我做出的一致决议:遵守校规,按时熄灯。我多么讨厌拉开关的手,咔嚓一声,又一天从我的生命线被切断。在黑暗中怔怔地坐着,在朦胧的月光下凝视着窗外,我委屈得流下了眼泪。
年纪越大,时间过得越快,但我似乎更麻木了。日复一日,日子无声无息地消失,就像水滴消失在大海里。蓦然回首,我在世上活了一万多个日日夜夜,他们都消失了。
”孔子在四川说,“逝者如斯夫,昼夜不舍。“其实时间是不是这样一条河,我们可以站在上面,河水流过,而我还是一样?时间不是从我身边流过的东西,而是我的生命。留给我的不是日历上的日子,而是我生命中的岁月;甚至不是我的岁月,而是我自己。不仅找不到逝去的岁月,也找不到从前的自己。
当我回想起很久以前的我,比如回想起大学宿舍里泪眼朦胧的我,我的眼前总会出现一个孤儿的影子。在过去的几年里,他被无情地抛弃了。孤身一人,没有朋友,他徒劳地希望回到人间,但事实上,他不可抗拒地被过去的岁月带走了。我伸出我的手,但我不能达到他,把他带回来。我大声呼叫,但我的声音无法传到他的耳朵里。我不得不承认这是一种死亡。我在过去已经成了一个死人,我对他的记忆和一个死人的记忆是一个性质。
周经典随笔8“女人的哲学对女人和哲学都是有害的。”
这是我一句不经意的话,发表后引来不少抗议。有人指责我受了叔本华和尼采鄙视女性的影响,这是不公平的。这篇短文是在我读叔本华和尼采之前写的,发明权属于我。另外,我的出发点绝不是鄙视女性。我在这个随机感受里接下来写的那句话真的很对:“天知道,我这么说是因为我爱女人,爱哲学!”
我从不认为女人与智慧脱节。就我所见,有些女人聪明到让大多数男人黯然失色。总的来说,女性的智慧绝不低于男性,只是特点不同而已。就连叔本华也不得不承认,女性在感性和直觉上远远优于男性。但出于哲学偏见,他将感性视为低级阶段,并因此嘲讽女性是没有长大的孩子,说她们的精神发展“介于男性成年人和儿童之间”。相反,我更看重直觉而不是逻辑,所以对女性的智慧有偏爱。在男人身上,理性的成熟往往是以感性的退化为代价的。这种情况很少发生在女性身上,真是可喜可贺。
就关注领域而言,女性智慧是一种俗世智慧和实用的人生智慧。女人不像男人那样擅长形而上的冥想。弥尔顿说:男人直接与上帝交流,女人必须通过男人与上帝交流。在我看来,这并不是女性的劣势。如果一个人离上帝太近,他就不容易在世上扎根。人类对上帝的追寻最终必然会失败。女人找一个有上帝影子的男人多少有些把握。当男人担心永生或者死后虚无的时候,女人将温暖的乳汁送入孩子的体内,为人类生命的延续做出了实实在在的贡献。林语堂说过一句很贴切的话:“男人只懂得人生哲学,女人却懂得生活。”如果世界上只有伟大而不配的男性智慧,没有善解人意的女性智慧,不知道这个世界会有多荒凉。高尔基调侃:“上帝创造了这么糟糕的世界,因为他是单身汉。”我想,还好这个单身的人还懂风情,创造了男人之外的另一种性别,让这个世界终究不算太差。
其实大多数女人天生不喜欢哲学。喜欢哲学的女人,可能头脑聪明,想从哲学中寻求进一步的训练;也许有一个痛苦的灵魂想从哲学中寻找出路。可惜大多数情况下,学了哲学之后,头脑变得复杂抽象,也就是不聪明;灵魂越深越绝望,就越痛苦。看到一个聪明的女人被困在概念思辨的迷宫里,说着让人无法理解的话,我很难过。看到一个可爱的女人爬上形而上的悬崖,在深渊里流泪,我不禁心疼。坏的哲学让人乏味,好的哲学让人痛苦,两者都损害了女性的美。我反对女性哲学,出于对玉的怜悯。
翻开历史的一页,有女性成为大诗人,却找不到一个载入史册的女性哲学家,这不是偶然的。自古以来,女人都在学习哲学。毕达哥拉斯、柏拉图、伊壁鸠鲁都招过女学生,成绩不可考。从现代的例子来看,波伏娃、苏珊·兰格、克里斯特瓦等人的哲学成就表明,女性即使不能成为伟大的哲学家,至少也能成为哲学天才。那么,女人是如何损害哲学的呢?这个问题真的难倒我了。的确,如果以伟人的标准来衡量,除了少数如海德格尔,大部分男人都没有资格关心哲学。如果没有,女性不妨从事哲学研究。女性把自己的直觉、情感和务实精神带入哲学,可能会让哲学变得更好。就这样,我不知道它是否还是一种哲学。